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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回 夺锦标龙舟竞渡 闷酒令鸳侣传觞

23天前 历史 4
前回书中,讲到潘三缠住蕙芳,到至急处忽有人嚷进来,蕙芳故作一惊说: 了不得了!是坊官老爷们查夜 潘三是个有钱胆小的人,自然怕事,只得溜了

原来蕙芳于下厨房时,即算定潘三今日必不甘休,即叫家里人假装坊官查夜,并请了两个坊卒,到潘三歪缠不清的时候,便嚷将进来知道潘三是色大胆小,果然中计而去,又哄过了一次虽然得了他一个金镯,蕙芳心中也着实踌躇,恐怕明日又来,只好到春航寓内躲避几天,再看罢了潘三一路丧气而回,幸怕他的老婆,不敢公然在外胡闹,不然只怕蕙芳虽然伶俐,也就难招架了今天又空闹了一场,只好慢慢儿再将银钱巴结他,买转他的心来

这回书又要说几个风雅人,做件风雅事情如今这一班名士,渐渐的散了

子玉自从与琴言怡园一叙之后,总未能会面

琴言之病,时好时发,也不进园子唱戏,有时力疾到怡园一走

而子玉之病亦系忧闷而起,或到怡园时,偏值琴言不来;或到琴言寓里,偏又逢着他们有事,不是他师傅请客,就是有人坐着又不便再寻素兰,子玉亦觉得无可奈何,只好怅恨缘悭而已这边琴言在家,并不知子玉来过几次,又听得子玉害病,心上更是悲酸,因为没有到过梅宅,不便自去正是一点怜才慕色之心,无可宽解,惟有短叹长吁,形诸梦寐看官,你道子玉去寻琴言,为什么他的师傅总不拉拢呢?一来子玉是逢场作戏,不是常在外面的人,是以长庆不相认识,且不晓得子玉是何等地位,不过当他一个年轻读书人,无甚相与处二来子玉在琴言身上,也没有花过一个钱子玉与琴言是神交心契,自然想不到这些上来那长庆则惟在钱多,却不在人好那下作相公们的脾气,总是这样,那长庆生性如此,是始终不变的

且说子玉是在家养病,不出大门,高品为河间胡太尊请去修志,刘文泽是他岳母惦记他,来接他并其室吴氏,同到直隶总督衙门去了此中已少了三人,只有子云,次贤,南湘,仲清,春航,王恂六人,不时往来

一日,子云,次贤招诸名士到园看龙舟,并赏榴花此日是五月初一,正值王通政生日,虽不做寿,家中却也有些至交好友亲戚同年来贺,内里又有些太太姑娘们,如梅宅的颜夫人,孙宅的陆夫人之类,也觉得热闹王恂与仲清这怡园之约,就不能去了是日子云,次贤知道了,也去拜拜寿,适遇南湘,春航皆在,就约了回来仲清,王恂说如客散得早,也来赴约

但只不要候,迟早不定次贤等应了,才回怡园,同到了迎面峭壁之下进了一个院落,子云便请大家宽了公服又道: 今日天气甚热,红日照人,且龙舟在吟秋水榭,榴花在小赤城,离此颇远,不如乘马过去 家人们已预先备马伺候,即带过来,四人都乘上了从峭壁下左手转弯,高高低低,曲曲折折,走上青石羊肠小径,有些古藤碍首,香草钩衣走完了山径,便顺着围墙而走,那边是池水涟漪,依红泛绿,堤上一带短短红阑,修竹垂杨,还有些杂花满树,流莺乱飞,已令人尘襟尽浣不到半里,又是一堆危石,叠成高山,有十丈多高,如罗浮一峰,俯瞰海曲,挡住去路

子云请客下了马,从山脚走上石级,三十余层,有一小亭,中具石台石凳,署名曰 缥缈亭 对面望去,有几十株苍松,黛色参天的遮断眼界,树Miǎ处微露碧瓦数鳞,朱楼一角此间颇觉清风荡漾,水石清寒,飘飘乎有凌虚之想春航道: 奇奥!文心一至于此,即匡庐之香炉峰,何以过之 南湘道: 前似王麓台,此似萧尺木,幽邃处却不险仄 子云道: 此皆静宜手笔,布置时曾数易其稿 次贤道: 也亏那几株松树,不然也就一望易荆 春航道: 正不知静宜先生胸中有多少丘壑,的是驱排河岳神手倪云林,徐青藤定当把臂入林

次贤只得谦让几句四人小憩了一回,走下石磴来,侧面有五间楼阁,恰作参差高下两层,似楼非楼,似阁非阁,画栋飞云,珠帘卷雨,又是一番气象窗前阑干外,就是一个十亩方塘,内有层叠荷钱,一半成盖中间一座六曲红桥,欹欹斜斜,接着对面十数间楼榭右边泊着几只小小的画船,都是锦缆牙墙,兰桡桂桨次贤道: 那边就是吟秋水榭了 再望水榭,却是三层,左手一带是一色杨柳低拂水面,接着对岸修竹长林,竟似两岸欲合

当下子云让客且慢过桥,先进那阁里来,恰是正正三间,细铜丝穿成的帘子,水磨楠木雕阑,阁中摆设,精致异常,说不尽宝鼎瑶琴,璇几玉案阑边放一个古铜壶,插着几枝竹箭,中悬一额,曰: 停云叙雨之斋 旁有一联,其句云:拜石有时具袍笏看云无处不神仙署款为华光宿南湘失惊道: 此华公子手笔,不料其词翰如此 子云道: 华公子天分极高,不过工夫稍浅,亦其势位所误若论书,画,诗,词,倒与其境遇相反的 春航道: 若仅闻于流俗之口,几乎失是人矣即此联句,可见其胸次之雅;即此书法,可见其意气之豪

说罢,远远望见水榭边,荡出两个花艇来,白舫青帘尚隔着红桥绿柳,咿哑柔橹之声,宛转采莲之曲,正是水光如镜,楼台倒影,飞Yàn低掠,游鱼仰吹,须臾之间已过红桥,慢慢拢桥,慢慢拢过来只见王兰保掖起罗衫,盘了辫发,鬓边倒插一枝榴花,手中拿一根小小的紫竹篙,一面撑,一面赶那些家凫野鸭,倒惊得鸳鸯,溪鸟乱飞起来又有一个白鹭鸶,竟迎着阑干翩然而来,到了檐前,把翅一侧,已飞上山岩去了次贤笑道: 所谓‘打鸭惊鸳鸯’,今日见了

大家正看得有趣,又见船中走出几枝花来一只船内是宝珠,漱芳,一只船内是蕙芳,素兰,共是五个舟人把舟泊近阑干,南湘道: 芙蓉未开,水榭减色

有此众芳一渡,庶不寂寞湘娥洛神,江湄游戏,我度香先生当以玉佩要之

大家笑了一笑,群旦上来都见过了次贤道: 你们看静芳窄袖踟蹰的,越显得风流跌宕竹君之赞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觉得摹拟入神 南湘道: 静芳之倜傥,mèi香之灵慧,瑶卿之柔婉,瘦香之妍静,香畹之丰韵,皆是天仙化人

若以其艺而观,则赵飞Yàn之掌上舞,张静婉之帐中歌,可以仿佛 子云请客登舟,南湘等上得船来看那船头,是刻着两个交颈鸳鸯,船身是棠梨木的,两边短短红阑,内是玻璃长窗,篷盖上罩着个绿泥洒花大卷篷,两边垂下白绫画花走水船里是两个舱,底下铺了细白绒毯,靠后也是长窗,中间铺设一炕,两旁是鬼子穿藤小椅,间着几张茶几,中间一张圆桌,也可以坐得五六人那一个船略小了些,是坐那侍从人的此时王兰保却早换好了衣裳,斯斯文文的坐了

宝珠对南湘道: 你们早上到过王大人家没有? 南湘尚未回言,子云道: 我就在王宅邀来的 于是众人谈谈讲讲,一路看园中的景致,有几处是飞阁凌霄,雕甍瞰地有几处是危崖突兀,老树槎木牙却也望见西北上一带长廊是桃坞,接着是杏村;正北上竹林中望去是梨院,后是牡丹香国;东北是一带玲珑巧山,下是绿阴千树,金弹离离,结满了梅子,青黄各半,把个梅崦遮住,看不清楚

对岸树石蒙茸,却不知还有多少亭院春航问南湘道: 这园子里共游过几处了?

南湘道: 到却到过许多回,逛却没有逛到一喝酒就是一天,那里能逛

约有七八处逛过 宝珠道: 我同瘦香是逛完的了 蕙芳道: 我就是桂岭,菊畦,兰径没有到过,其余也都逛完 素兰道: 桂岭在前山前,兰径,菊畦是在后山后,过涧去一片大空地,有一所庄院,便是菊畦

那兰径是山下,到半山,高高下下的长廓曲径,最好顽的所在

菊畦过去还有个稻庄有桔槔戽水,像个村落,渔帘蟹簖,各样都有还有两个鹤栏,鹿棚,也近在那里 说罢船已行了半里多,已到转弯处,池水却也空阔吟秋水榭造在水中,四面周围有池水围住,共是三层;只见第一层是十二间,作个六面样式,面面开窗,纯用玻璃镶嵌的雕窗,隔作六处一处之中又分阴阳明暗,仍是十二处,大小方圆扁侧,又不一样,各成形势内中的摆设,是说不尽的在这间,看那间只隔一层玻璃,到过去时,却要转了好几处,方能过去当下诸人,就在这第一层逛了好一回时候子云道: 客也饿了,此刻将近午正,可以坐罢只见四个小童托上四个金漆盘来,放着几碗杏酪,分送各人面前,各人吃了春航道: 索性上那两层再回来坐罢于是转上楼梯,上了第二层,略小了些,是四面样式,空出一转回廓,有阑干回护,也有雕窗隔作八处,古玩器皿一样的精雅望见东北角上柳阴中,泊着龙舟,有三丈多高,舟身子是刻成彩画一条青龙,中间却是五六层架子装起,纯用五彩绸缎绫锦毡泥,制成伞盖旗幡,绣的洒线平金打子各种花卉,还搭配些孔雀泥金散珍珠散银针穿成的伞,中间又装上些剪彩楼台庭院,王宫梵宇,装点古迹内中人物都是走线行动,机巧异常一层一层的装凑起来,为锦为云,如荼如火顶上站着一个扎成的金毛孔雀,船内用石压底,两边共有二十四人荡桨有个八音班,在内打动锣鼓丝竹,粗细十番此是次贤在江苏看过,画出图样,选匠造制春航是从南边来,也曾见过,即道:实在制得华丽,就是常州府的龙舟,是甲于一省的,也不过如此 大家又上了第三层,却是三面式样,外面也是三面回廓,中间隔作六处此中窗橱门户,是一色香楠木,十分古拙,更为雅静地位既高,得气愈爽,凭阑一望,怡园的全景已收得八九分,只有山阴处尚不能见

惟觉楼台层叠,花木扶疏,芳草如碧毯平铺,清泉如水银直泻,水如萦带,山列主宾,多处不见其繁,少处不嫌其略天然图画,辋川图不过如斯人力经营,平泉庄何足道也众人各自凭阑,遥望四处,只听龙舟内箫鼓悠扬,清波荡漾的划将出来

龙尾上挂着个秋千架子,两个孩子一上一下的打秋千次贤道: 还请到底下去看罢,自上望下,不如自下望上好 众人即下了雁齿扶梯,仍到第一层,已见正中廓前摆了一个圆桌此会是宾主四人,名花五人子云便要穿衣,经史,田三位止住,只得就便服送了酒,依齿而坐东首是南湘,子云命兰保坐在肩下

西首是春航,肩下是蕙芳上面是次贤,肩下是漱芳

子云坐了主位,左右为素兰,宝珠二人饮酒的话头,无非是那几套,且慢讲他

再看那龙舟已到阁前,盘盘旋旋,来来往往,荡个不了

家人远远的放了五千一串的全红百子,响得不祝大家正看得喝采,忽见阑干外走上四个人,穿着绿油绸短衫,红油绸裤,赤膊拴腰,红巾扎额,赤了脚,穿着草鞋,腿上缠紧了蓝布,站齐在阑干前,对上叩了一个头南湘不解其故,待要问时,只听龙舟一声鼓响,那四个人齐齐的倒翻筋斗下水去了子云道: 这些蠢奴,他们也要显些本领 遂命家人去捉几对鸭子来,又叫取几个红漆葫芦抛下水去,众人方晓得是夺标家人答应,便将一个白鸭先抛下水去,那鸭子下了水,把头一钻也翻了一个筋斗,便伸着头,拍着翅,呷,呷,呷的叫了几声

那边一人便俯在水面,两脚一蹬,似梭子的穿过来那鸭子见人来拿他,便扇起双翅,半沉半浮,走得风快正走时,忽见水里探出个头来,一手把鸭子捉祝子云道: 好!记着赏他

又将三只鸭子,两个葫芦同抛下去这四个人各要讨好,都竭尽其艺,或俯或仰,或沉或浮,或侧半面,或跷一腿,游来游去,顽个不了也有拿着的,也有拿不着的,也有拿到了,重新脱手的,也有拿到半路,被人夺去的,引得席上个个欢笑,各人饮了好几杯那些相公们更觉高兴,都出了席,靠着阑干看玩艺

子云叫了进来,再斟了酒次贤道: 我们今日就以此为令何如? 众人问道: 怎样做令? 次贤问那些家人道: 去年园中结那些大葫芦,想来还有

家人应道: 有十几个漆的,其余是没有漆的 次贤便叫把漆的拿来不多一刻,家人就提了一大串来,解开绳子,放在一张空桌上次贤又叫拿那副酒筹来

家人又送上一个象牙酒筹次贤随手抽出几枝,便把没有字的一面朝上,放在桌上,对众人道: 各人随手取一根,不准看那一面的字,各人注上各人的号

大家就依了他次贤便把葫芦揭开盖子,每一个放下一个酒筹,仍旧将盖子旋紧,命家童抛下水去 看拿到那一个的,便是那一个喝酒,这是极公道的顽意儿

众人道: 极是,但不知筹上写些什么 次贤道: 方才这副筹,是《水浒传》上的人,各有饮酒的故事,我是随手数的,不知是那几个名字 子云笑道: 这筹倒也好,喝得爽快就是内中有几个大量的,抽着了却是难为 众人道: 这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只见水中抢了一个出来,家童拿到席边将手巾擦干了,开了盖子,倒出筹来,是萧次贤的大家看那一面时,刻着七个大字,下注两行小字大字是: 李逵大闹浔阳江 注是: 首二坐为宋江,戴宗,末坐边张顺,李逵自饮一大杯,宋,戴陪饮一小杯,即与张顺豁十拳李逵赢拳,张顺吃酒;张顺赢拳,李逵喝开水众人看了皆笑次贤先饮了门面杯,南湘,春航陪了一杯即与子云猜拳,子云饮了六杯酒,次贤饮了四杯茶众人道: 倒也有趣 又见拿了一个上来,看筹是南湘的那面是: 武松醉夺快活林

下注:无三不过岗,先满饮三杯

对面为蒋门神,要连胜三拳方过,再打通关一转 南湘道: 这一回太多了,三杯我就喝,这通关免了罢 子云道: 免是不能免的,况且你是个大量

兰保道: 打通关或用半杯,或一杯分作三消罢 众人亦皆依了南湘吃了三杯,即与春航豁起拳来,倒也连胜了三拳,又打了一个通关,共吃了十二杯酒

又见水中拿了两个出来,第一个揭出来是徐字云的那面是: 宋江怒杀阎婆惜 注: 饮两杯,并坐者为阎婆惜,宋江先自饮一杯,将一杯劝阎婆惜,婆惜不饮,仍是宋江自饮

子云笑道: 座中谁是阎婆惜呢? 众人笑了次贤道: 不消说,是并肩坐的这两个了,且仍是你自饮,用是用不着他们,但劝是要劝的 子云带笑饮了一杯,又将一杯对素兰道: 香畹你是个好人,你莫要学那阎婆惜,心上只记着张三郎,不瞅不睬的,你且饮这一杯罢 引得众人笑起来素兰本待要饮,因为众人一笑,便脸上红晕了一层,便把嘴向着宝珠一呶,说道: 阎婆惜在那边,你叫他饮罢 宝珠也嗤的一笑

子云又拿一杯对着宝珠道: 如何,你饮不饮? 宝珠接了杯子,对着素兰道: 你上了当了,你看筹上不饮的是阎婆惜,饮的就不是了 即将酒饮荆素兰一想,倒被宝珠讨了便宜

再拿那一根筹看时,是蕙芳的再看那面,众人就笑起来,只有田春航强住了笑,脸上却有些红原来这一根筹偏偏是蕙芳,也是捉弄潘三的报应上写着: 潘金莲雪天戏叔 注: 三杯,并坐左边的为武松第一杯要露出了胸,一手搭在武松肩上,叫声‘叔叔,你饮这一杯’第二杯要自吃半杯,又道:

叔叔,你若有心就吃这半杯儿残酒‘第三杯要站起来,装作怒容自饮,合席陪饮三杯 当下蕙芳就不肯,道: 我们豁了这三杯罢 子云道: 这是令上写明白的,水里捞出来的,岂可改得? 次贤道: 况且是你亲手写在筹上的,如今怎好翻悔? 南湘道: 你如要改令,方才我们又何必照样呢? 蕙芳无奈,踌躇了半天,兰保笑道: 报应之快,如今是真要上那姓潘的当了 众人不甚明白,只道是筹上的潘金莲,却不晓得兰保是听见潘三的事春航心内明白,只低头不语蕙芳听了一发脸红,也不理他,只得拿了一杯酒,站起来靠着宝珠道: 叔叔,你吃这杯罢?宝珠正在吃菜,不提防蕙芳叫他这一声,便笑得喷了一桌,靠住了子云,把手巾擦了嘴,还笑个不祝众人哄然皆笑起来蕙芳弄得没法,放下杯子,自己也笑了次贤道: mèi香,又错了,你不看注指并坐左邻为武松,不是右边的人,怎么把这杯酒敬起瑶卿来? 蕙芳道: 你到底要我敬那一个呢?他不是与我并坐的吗? 宝珠道: 我恰好不算并坐虽然是圆桌,我却朝北,你是向东,我再料不到你叫我叔叔 说罢又笑了,蕙芳终是不肯子云笑道: mèi香,你难道没有敬过湘帆的酒么?快此,快些!你看又捞起两个来了你若坏了令,后来怎样?不过好歹这一次,又没有三回两回轮着你的

次贤道: 快敬罢! 南湘道: 当年金莲戏叔之时,是要做些mèi态方像,不可老老实实的 你一句,我一言,大家逼着,蕙芳真是无奈,不道尖利人也有吃亏时候蕙芳只得略靠着春航,擎起了杯道: 叔叔,吃这一杯 春航也是无奈,只得老着脸饮了第二杯蕙芳也只得先饮了一口,送到春航口边,春航不待叫,就饮了众人皆说: 这杯不算,重来,令上是要叫明才算的 春航再三求情,只得算了到了第三杯,却甚容易蕙芳自斟了一杯,立起身来次贤道: 这杯要作怒容的 素兰道: 他心中本有气 蕙芳一笑,又忙将花容一整,做出怒态,便一口干了

子云看了这光景,心上十分赞赏,便自己饮了三杯,又劝合席也饮三杯

于是再看筹时是兰保的那面是: 鲁智深醉打山门

注: 先饮一大杯,首二坐为金刚,每人豁三拳 蕙芳道: 他就这等便宜,我偏这么啰嗦 兰保照令行了,与南湘,春航各豁了三拳

再看筹是漱芳的,那面是: 金翠莲酒楼卖唱要弹琵琶,敬鲁达,李忠,史进各一杯 众人道: 这还可以,在不即不离之间况且真是个姓金的,怎么遇得这般凑巧? 漱芳只得弹起琵琶,敬了南湘,春航,次贤三人

再看葫芦内筹是田春航春航急看那一面,想一想,又说声: 不好! 众人又复拍手大笑道: 今日就是mèi香与湘帆牵缠不清 蕙芳红着脸道: 这是你们有心做成的,不然为什么单是这两根筹这么样呢? 次贤道: 冤枉冤哉!算我有心捡出的,难道你们又有心捡过去吗?

原来筹上写的是: 一丈青捉王短虎 注: 后成夫妇,与并坐的手牵红巾,饮三个交杯,合席共贺一杯

春航欲要改令,怎禁得大家不依,只得拿块帕子与蕙芳递着,各饮了半杯,第三次惹得合席说了又笑,笑了又说,道: 这个合卺杯,是难得见的,我们各浮一大白 于是合席又贺了一杯,更把蕙芳臊得了不得,便道: 从此难星也过完了,等我可以取笑人了 看筹是宝珠的

那面是: 王婆楼上说风情 看了注,蕙芳笑道: 今番却有报应了,不料也有人做那好样儿与人看了 宝珠的脸已经红晕了半边令是三杯酒:第一杯是敬右邻为西门庆,也做成挑帘的样了,将扇子打西门庆一下,敬这一杯第二杯要西门庆跪地,一手捏着金莲的鞋尖,敬金莲这一杯第三杯,左邻是王婆,金莲福了一福,叫声: 干娘!饮这一杯 子云笑道: 可可如今轮到我了

春航道: 香尘沾漆是件最美的事,况且莲钩在握,就饮十杯何妨? 南湘大笑道: 香尘沾膝还可以,只不要跪在烂泥里,那时莲钩倒摸不着,摸着的是条驴腿 说得众人哄然狂笑起来,把个金漱芳笑得闪了腰,直跌到次贤怀里

王兰保,陆素兰笑得走开了宝珠道: 此又是报应,天理昭彰,一毫不爽的

大家笑得春航十分难受,又不好认真,只得忍住道: 竹君刻薄,应该罚他一个恶令

南湘笑道: 我是据实而言,何刻薄之有? 蕙芳道: 你也够了,不要说嘴,晓得也有失风时候 次贤笑道: 瑶卿,此令如何?看来是不能改的,只好委屈些罢倒难为了度香这膝下黄金了 众人又复大笑蕙芳即催宝珠快些敬酒,宝珠是个温柔性气的人,被众人逼不过,只得老着脸,将扇子把子云轻轻打了一下,敬过这杯酒子云笑而受之,众人说声: 好!我们也各饮一杯

子云道: 酒令严于军令,没奈何,诸公休笑矮人观常 只得斟了一杯酒,屈了一膝,来敬宝珠,宝珠连忙接过饮了众人又说声: 好! 又各饮一杯

宝珠便将这第三杯酒对着蕙芳,福了一福道: 干娘,请饮这杯

蕙芳接来饮了,笑道: 好女儿,生受你 众人皆赞道: 好个干娘,干女儿,我们再贺一杯 又各饮了

便剩下一根筹,知是素兰,取来看时是: 梁山泊群雄聚义 合席各饮三杯众人道: 这却收得有趣,今日这个酒令,真倒像做成的一般 宝珠道: 只是太便宜了他,又便宜了静芳,瘦香还弹了一弹琵琶第一是我与mèi香才算不来呢

蕙芳道: 有人跪了你敬酒,还不好?还要怎样? 宝珠道: 你要人跪你,方才何不代我行了这个令? 此一回酒已饮到红日沉西,也就吃了饭

盥漱毕,又饮了一回香茗,南湘道: 还有小赤城的榴花没有赏鉴,何不就趁着晚霞掩映,看那榴火如焚不好吗? 子云即引众复坐船回过红桥,到西边假山前上岸,从神仙洞走出,穿过了杏楼,桃坞两处,便是小赤城只见榴花回绕如城,约有一二百株,红霞闪烁,流火欲燃,间有几种黄白及玛瑙等色,相间而开正是《天台山赋》上的 赤城霞起而建标 ,所以叫做小赤城

天色已晚,南湘,春航要回,小使送上衣帽,各人穿戴,谢了主人并次贤,绕道出园子云道: 今日本有一事要烦两兄园中各处的对联尚须添设几副,今日倒被龙舟耽误了,迟日再请一游,并约庾香,剑潭诸君何如? 史,田二人应了,遂上车而去这边相公五人,也各陆续散去这回怡园二次宴客,可惜人少未齐,不晓下卷又叙何人,再俟细细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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