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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回 闹缝穷隔墙听戏 舒积忿同室操戈

23天前 历史 4
话说聘才出京之时,曾问元茂要帐,适值元茂赴通州去了

元茂与孙氏昆仲都冒了顺天籍贯,府县考过了,到通州院考,租了寓,进了常元茂遇见了旧日窗稿,是先生改好的,便直笔而抄之这孙嗣徽如何会做文章?

遇见一个同窗朋友,是个廪生,托其代请枪手那人与他请了一个人,讲定了八十两银子,写了契约在场内与孙嗣徽枪了两文一诗这个嗣元自己又不能作文,又没有雇着枪手不得已在卷子上一阵乱写,不知写了一篇什么东西发案之日,嗣徽,元茂竟进了覆了试,元茂也还勉强得来,嗣徽仍是请人代做

到发落之日,忽然挂了一声牌出来,上写道:查看宛平县童生孙嗣元文卷,字体草率,一字两格,方言俗语,杂字一篇,无两字可连,无一句可讲,是否系染狂疾,抑或是其本真,殊为可怪仰通州知州协同宛平县教谕,严为究问,以正功令,毋得混蒙徇纵速,速!

元茂,嗣徽看了,也不知嗣元卷子上写了什么,嗣徽倒暗暗喜欢,与元茂进去叩见宗师宗师见了元茂,倒也没有讲话

孙嗣徽穿了蓝衫皂靴,把那个红糟脸擦得光亮,大摇大摆,踱上前去宗师见了,觉得他与诸人不同,甚是可笑见他名字与孙嗣元像是弟兄,使问道: 有个孙嗣元是你兄弟么? 嗣徽道: 是门生舍弟 文宗笑道: 你兄弟有什么毛病么?

嗣徽随口答应道: 舍弟有个截巴的毛病,说话愈急愈说不出,此其一左眼皮高吊起,时时要流眼泪,此其二若到门生说话,他即要驳起来,此其三

文宗听了,笑了一笑,诸生也要笑时,只得忍祝嗣徽得意洋洋的,把肩摆了一摆,自己看看脚上的皂靴文宗正色问道: 你那兄弟的卷子,写的并不是文章,是写几百个杂字,没有半句可讲,没有两字可连,是何缘故?这样不通人,怎样应过府县考?或是近日得了疾病,所以如此呢,或是本来就是这样? 嗣徽笑道: 若说舍弟有生之初,就有时而昏;有生之后,就无时而明其府县考之得以有名者,乃门生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此舍弟之乐有贤父兄也 诸生忍不住大笑文宗把案一拍道: 胡说,你就是个疯子,快下去罢! 嗣徽失惊,打了一恭,摇摆出来,诸生掩口胡卢,一齐告退了

嗣徽上了马,元茂坐了车,一同回寓,嗣元被州官叫了去了却又得了个喜信,亮功放了安徽凤阳府嗣徽心中大喜,就想回家,等着下科再花些银子,找人枪一枪,就可以拔贡了,无奈为嗣元的文卷尚示问明,只得再待两天元茂得了一个秀才,也就心满意足,如今又娶了亲,心中一无牵挂却喜丈人与他父亲同在一省,便可同了媳妇回去,在任乐几年也为嗣元之事未了,只好同着嗣徽守候

那日饭后,元茂闷坐无聊,太阳也将落了,独自逛出城来,到了运河边只见粮船如云,还有些官船,大旗招展,好不热闹那粮船舱里,也有些妇女们,就望不清楚把眼镜擦了一擦戴上,沿着河堤慢慢的走去,只管东张西望见那些卖西瓜的与卖桃儿的,还有卖牛肉的,卖小菜,豆腐的,挤来挤去,地下还有些测字摊子还有那些缝穷婆,面前放下个筐子,坐在小凳上与人缝补元茂望着一个缝穷的,堆着一头黑发,一个大髻子歪在半边,插一枝纸花虽然紫糖色脸,望去像二十几岁的人,倒也少艾两眼只顾瞅着,慢腾腾走近去,不防一条缆子一绊,栽了一交,直跌到那个缝穷婆身上那个缝穷婆正伸直两条腿,交跷着七寸长的花鞋,鞋口上捆了鲜红的带子

见元茂跌来,吃了一惊,恐他跌到身上,急起身躲时,腿未站起,元茂已倒了过来,刚刚压着了他船上岸上的人见了,齐拍手笑起来这一笑,把个李元茂臊得满脸紫涨,把脚一伸,可可的中踹在烂泥里,没了力,左手撑着地,右手按着缝穷婆的腿,使劲一支,遂支了起来,沾了一袜子泥,偏偏衫子被篙子扎破了一块元茂满面无光,怔了一回

只见那缝穷婆抖着布衫,连说道: 这是怎么说,走道儿会栽到人身上来!

元茂只得自认不是那缝穷的尚要发作几句,见元茂一身绸绢,像个旗丁模样,又见他一袜子泥,衫子也扎破了,倒想揽这个买卖,便道: 你的衣裳破了,你脱下来我与你缝缝罢 元茂见他好言好语,便看自己样子也难回去,便把长衫脱将下来,蹲在一边看他缝补又看那缝穷的颇有几分姿mèi,容长脸,小嘴,长眼睛,直鼻子,手也不甚粗,约二十四五年纪一件旧蓝布衫,倒还干净,跷起了一双新布花鞋元茂看得有些动心,那缝穷的手里缝衣,飘转眼来问元茂道: 你在那一帮? 元茂不懂,眯齐了眼问他那缝穷的又瞟了他一眼道: 我问你是那一帮粮船上的,不是杭州帮吗?元茂道: 我不是粮船上的 缝穷的道: 你现在那里住? 元茂道: 一进城门就是我身边没有带着钱,怎么好?

你同到寓里去取罢 缝穷的点点头

缝完了,元茂穿上,缝穷的提了篮子,跟了元茂进城元茂问他的住处,缝穷的道: 我也在城里 元茂又问他的丈夫,缝穷的道: 我们当家的撑小驳船,如今在杨柳青呢

元茂说一句,望一望,两人并着走,见他胸前高高的两个乳,元茂鼻子望空嗅嗅,觉有些汗香,心上有几分爱他,却又不敢问他同进了寓,只见嗣徽的房门也锁着,不见一个人,缝穷的便跟了进来,看他开了房门,便靠在房门上,望着房里元茂在炕上找了个青缎小搭连,坐在房门口凳上,一五一十的数了四十大钱,递与缝穷的缝穷的接了,笑道: 这钱太少,请高升些一手将钱望篮子里放了,笑嘻嘻的一脚跨进了房门,一手来抢了元茂的搭连,元茂不放手,他是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元茂将手一拽,那缝穷的随着手即扑倒在元茂怀里,笑个不祝那元茂岂是个坐怀不乱的,便登时动了色,如今娶了亲已是老在行,比不得从前了,便把两腿夹住了他下身,将他抱过来那缝穷的一面笑,一面还不放那个搭连,笑得头发都要散了元茂道: 你要钱容易,我给你,你要多少?

缝穷的道: 单是缝补的钱么? 元茂道: 那手工钱,我再加你二十大钱

我们讲个交情,你要多少钱? 缝穷的道: 讲交情,别人是二百六十六,我没有这个价儿,我总要四百钱

元茂道: 我就给你四百钱 对着他把嘴望炕上一扭,缝穷的道: 待我提了篮子进来 元茂恐怕人来,关了门闩了,二人就在炕上云雨起来

恰好嗣徽回来,望望元茂的房门没有锁,把手一推,却是闩着,知道元茂在内,便叫了一声: 开门,青天白日关了门做什么? 元茂听了,吃了一惊,伏着不动嗣徽又推了一推,元茂只得应道: 我肚子疼,要躺一会起来,不要来推门吵闹人 嗣徽倒也不疑心,一移步间,踢着一样东西,一看是妇人戴的一朵纸花,拾起来闻一闻,有一点油气,心上想道: 那里来这东西在他房门口?

他又不肯开门,莫非他倒接个媳妇在里面受用么? 此时天未全黑,屋里尚有些亮嗣徽到窗下一望,却是冷布窗心,元茂忘下了卷窗嗣徽望到炕上,见一个妇人仰卧着,元茂正在那里高兴,淫声甚炽听得那妇人低低说道: 起来罢,四百钱要怎样?已经值八百钱了 元茂尚是老皮老脸的,被那媳妇一推,推出了笋坐了起来,就在那元宝篮里拿块破布,抹了一抹,??好了裤元茂也穿了小衣,取出四百钱弟与那媳妇,那媳妇收了,塞在篮里,又道: 那缝补的钱呢? 李元茂又找那小搭连摸钱,那媳妇一手抢去,连搭连往篮里一摔,把肘抄着篮子,开门出来

嗣徽看清,想撞破他,恐元茂脸上下不来且看缝穷的生得少艾,便想要半路截留,便先到门口等他那缝穷婆出来,嗣徽拦住了门,问道: 你方才在里头做什么? 那缝穷婆笑嘻嘻的扭着头,看嗣徽穿着芙蓉布汗衫,脚下是皂靴,知道是位老爷,说道: 方才有位爷们,叫我缝补小衣 孙嗣徽道: 我在窗子外望得清清楚楚,他给了你四百钱明日我也要缝小衣,你务必来 那缝穷的听了,袅头袅脑的答应了,又道: 什么时候来呢? 嗣徽道: 吃了早饭就来,我在这门口等你如我不在门口,你就在门口等我缝穷的连连答应,将嗣徽打量一番,把手摸一摸头髻,提着篮子出去了嗣徽进来也不说破,与元茂谈了一会,各自睡了

明日早饭后,嗣徽到门口望了几次,尚不见来心里一想,有些下人在面前,不便行事,把几个家人尽行打发出门,叫他去探听嗣元消息与到远处去买物去了

知元茂是要睡中觉的,到他房门口望了一望,见元茂在炕上躺着,闭了眼,当他睡着了急到门口来,见那缝穷婆已坐在门槛上今日打扮得不同,梳得光光的元宝头,绞光了鬓脚,插了一枝花,穿一件蓝夏布衫子,手中带上烧料镯子,铜戒指,回头见了嗣徽,便笑嘻嘻的提了篮子,走了进来嗣徽见他比昨日娇俏多了,心中大喜,进了二门,便一手搭在他肩上,一直推进了房,把房门闩上,下了卷窗这房嗣徽弟兄两人同住,此时嗣元未回,真是难得

嗣徽低低的说道: 天气热,脱了衣服罢 缝穷的点点头,便将衫子脱了

他脸上是被太阳晒黑的,身上倒还白净,凸出两个灰色奶头,嗣徽摸了两把

又叫他脱去小衣,缝穷的抿着嘴笑,不肯脱,嗣徽便解了的他的带子,替他脱了

请教到妙处,倒也光肥可玩就是颜色不甚好看,像是个连鬓胡子嗣徽也脱光,缝穷婆一眼望去,其物甚伟,比起昨日那位,真是小巫见大巫,二人就在躺椅上顽起来

且说那元茂并未睡着,嗣徽与他对面房,有人进来,岂有听不见的?况那缝穷婆今日穿了木底鞋,鞋内又衬了高底,七寸长的花鞋,今日变了五寸虽轻轻的走,总有咭咯之声嗣徽当元茂睡着了,也不防他,把全副的精神施出来,那张躺椅响得好不热闹元茂轻轻地走到嗣徽房门口,侧着耳朵听去,那响声在躺椅上,咭咭嘎嘎之中,又夹杂些 Jī咂 之声,像狗舔米泔水一样元茂大疑

又到窗下望望,见卷窗放下,心里想道: 先前很像个女人脚步走进房去,这响声宛与昨日相似 又因眼光不济,窗缝里也望不清楚,复到房门口,轻轻的将门推一推,知是闩着,便再听觉得轻重疾徐,声声中,而泥粘水滑之声,令人心荡,分明是这件事了又听得低低的问道: 好不好? 那边应道: 好

又听得道: 这一下是一百数了 又听得 一,二,三,四 的数起,一直听数到八十八,忽然的 □蹋 一声,倒把元茂吃了一惊又听得一声 哎哟!

要跌要跌! 两上 嗤嗤 的笑声,便把停了数,像椅子坏了,便有两个脚步响到炕边元茂再听,是扇扇子的声扇了一会,又响起来,似觉稀微了些又约有一百多数,忽听得 哎哟哟 的几声,又听得发喘声,又听得咂嘴咂舌之声,又听得两下笑声,又听得两下轻轻的打着顽,像打在屁股上的声又听嗣徽低低道: 乐哉,乐哉!其乐只且,其乐只且! 念了两声元茂听得要笑,把手掩紧了口,听得那人说道: 长久了,放我起来罢,我要去了停了一停,听得擦纸声,听得擦汗声静了一会,听得数钱声,听得串钱声元茂已听了多时,听得一身发涨,底下已冒了些出来听得那人说道: 这是给我的么?啧!啧!

啧!

好出手,也叫是位老爷,我没有这价钱 听得嗣徽说道: 我是照你昨日的价钱,没有少给你他那里不是四百钱? 元茂听了,方知是昨日的缝穷婆,心里诧异道: 他怎么在他房里?定是来找我的,被这强盗打劫了去,可恨!可恨!

又听得缝穷婆道: 快快的高升,不要耽搁我 嗣徽道: 这是什么缘故,一样的人,我就要加钱? 缝穷婆道: 一样的人,他是平等人,你是个老爷

况且昨日连衣也没有脱,今日有两三倍工夫,好意思拿出四百钱,也失你老爷的身分 两人争论,声音高了好些,嗣徽又加了一百钱,缝穷的道: 不是这么加的告诉你,今天是要两吊钱 嗣徽道: 岂有此理,两吊钱我要顽你五回

那缝穷的道: 你这一回就抵人五回我们陪着过夜,总要四吊钱今天浑身脱得精光,给你顽了两上时辰,两吊钱还多吗?不要耽搁人,快添来 嗣徽又加了一百钱,缝穷的只是不依,要定了两吊,说话越说越高起来嗣徽恐人听见,只得又加了些钱,共加了五回,才加成了一吊钱,缝穷的方收了听得嗣徽笑道: 我倒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老爷?难道昨日那人不是位老爷么? 缝穷婆道: 他不是老爷 嗣徽暗喜,想道: 他必看出我龟头上那个黑斑,知是主贵的,待我问他 又道: 我身有样主贵,你若说出来我才服你,若说不出来,不过想讹我一吊钱 那缝穷婆道:呸!你的鸡巴主贵,那满面的糟疙瘩,像粮船上带来的糟枇杷一样我讹你的钱?把良心夹在夹支窝里!一上身就三四百抽,你把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闹得人丢了好些这一吊钱还不够做体惜钱呢

你几时见过泥腿上跷着皂靴,还要赚人,说不是老爷,想省钱你若穿了草鞋,我只要你二百钱 嗣徽被他一顿恼辱,方知穿了皂靴之故,便又捧了他的脸,亲了几个嘴缝穷婆将他脸上咬了一口,嗣徽又问道: 我见你昨日与那人顽,正响得热闹,为什么要推了他起来?今日你又勾紧了我? 缝穷婆笑道:

那人好不在行,又短又笨腿上一点劲都没有,压紧了人,气也透不出来你听见响,那是小肚子碰着小肚子,你当是里头响吗?滑出滑进的,倒教我痒的难受

元茂听了,心中好不有气,想候他出来,骂他两句,忽见孙嗣元从外边进来

孙嗣元因文卷之事,在州里押了一日今日州官问他,他倒期期艾艾的挺撞了州官,本要打他几板,因他是孙亮功的儿子,留他体面,送到宛平教谕处戒斥

他又将教官得罪了,教官气极,遂将他牵到通州学明伦堂上,叫门斗按在板凳上,结结实实打了二十竹板,打得嗣元杀猪似的叫起来,口又结截,带着南边话 □娘,□娘 的乱骂,门斗也恨他,狠狠的打了几下,打得嗣元两腿紫烂,一步一步??回来又恐气血凝滞,不敢坐车,幸遇见了家人,扶了回来见元茂在房门口侧耳窃听,他也不知就里,吊起那一只眼皮,讲道: 晦,晦,晦他娘的气,你,你,你,你们倒在家快,快乐呢元茂正要问他,他到房门口把门一推,见闩着,双手乱搡,那薄板门将要破了,元茂摇摇手,嗣元不懂,仍是乱搡嗣徽听嗣元回来,心内惊慌,定一定神,倒生了个急智,随手拉一件衣裳,撕破了一块,叫他拿出针线来缝,便开了门嗣元进去,见一个缝穷的鬓发蓬松,面有愧色,坐在凳子缝衣嗣元一见生了气

心里早已明白,骂道: 那里有这种不要脸的烂,烂,烂货跑进房里来,关了门,做,做,做什么事情,还,还不滚出去!

把他的篮子踢翻缝穷的虽不敢发作,也有了气,便道: 有人请我来的,我又不是挨上门的开口就骂人滚,好个不讲理的蛮子 便理清了零星碎布,提了篮子,到外间来缝见了元茂,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笑元茂仔细看他,比昨日标致了好些,脚也小了,但心里恨他没有情义,还说他不像老爷,又嫌他笨不在行,尽巴结嗣徽,为他穿了双皂靴,便不理他,瞅着他缝衣嗣元腿疼,便往躺椅上一躺,不料一边的铁搭已断,一侧滚了下来嗣徽呵呵大笑道: 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人倒没有滚,自己倒滚了 嗣元更有了气,爬了起来,一脚踢翻了躺椅,骂道: 我□你的娘!往炕上就躺,口中牵蔓葛的混骂嗣徽踱到外间,反拢着手,踱了几步缝穷婆看了,也不禁笑了一笑元茂道: 我来听,已听得报了一百下,后又听数到八十八,到炕上去,远了些,还听得似扯风箱的扯了好一会,不知多少数目? 缝穷婆嘻着嘴,把眼乜了他一乜

嗣徽道: 人若一之,我百之人若十之,我千之 元茂笑起来嗣元听得明白,又在里头狗□狗卵的骂个不清,忽然一伸手,在席子上摸着一块湿漉漉的,沾了一手,连忙望地下一摔,听得 嗒 的一声嗣元恨极了,即将席子扯下地来,叫小使进来,把马褥子铺了,便烂脓烂血的大骂嗣徽自知理短,不敢回言,只作不闻那个缝穷的实在也听不得了,便道: 太太今儿真丧气,碰着了这些浑虫,没有开过□眼将衣裳一扔,提了篮子,扭着屁股,唠唠叨叨的骂了出去嗣徽不敢进房,在外间与元茂说那缝穷婆的好处,一个说皮肤很细腻,一个说汗都是香的一个说他是个镰刀式,愈弄愈紧,一个说像个烂瓤瓜,动一动就水响起来一个说一吊钱很值,一个说我还只得四百钱

少顷,嗣元要找汗衫更换,小使找了一会,找到外间,就是方才缝的那一件

嗣元一看,火上添油,问嗣徽道: 我,我,我这件汗衫只穿了一回,好端端的怎,怎,怎么会破了,要缝起来呢?又怎,怎,怎么破的是小衿呢?这不,不,不是有心撕,撕,撕破的? 嗣徽道: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 嗣元道: 倒是□余又该□兮满口之乎者也,倒像是个通,通朋友,不过花,花,花了八十两,请人枪,枪,枪了来的,当是你,你的真本事中,中,中的了臊也臊,臊,臊死人! 嗣徽道: 君子之所异于禽兽者,以其怀刑也我总没有叫州里押起 一面拍着手道: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父母之体,不敢毁伤,辱莫大焉嗣元大怒,忍着疼爬起来,拿了支窗子的棍子,走出房,照嗣徽劈头打来嗣徽躲不及,肩胛上着了一下,连声哎哟道: 了不得,□兄之臂

夺住了棍子要打嗣元,元茂连忙解劝分开了,两个还斗嘴斗舌的闹了半天

到五更,大家起来,收拾了,天明上车而回到了家,亮功见大儿子与女婿进了学,也甚欢喜又恨嗣元不通,出了大丑,痛骂了一顿嗣元回房,又被他媳妇巴氏羞辱了一顿,他的气苦无门可诉,只好在外面逢人便说,他乃兄是代枪进学的,又在他炕上闹了缝穷的,所以大不吉利,害他吃了苦众人听了这些话,不过一笑而已

且说李元茂侥幸了这个秀才,也十分得意见了孙氏,便夸奖他的才学,说嗣徽是代枪的,嗣元不通,以致打了板子

孙氏也觉光彩,到底丈夫算个读书人了元茂看着孙氏虽然假眉,假发,但五官生得颇好,又高又胖,是个有福之相,比起缝穷婆来,虽没有他风骚,到底比他干净了好些到了并头夜合之际,已离了二十来天,未免彼此贪爱况元茂学问也长了许多,孙氏又比不得那缝穷婆尝过那冲烦疲难的滋味,自然当是人生之乐止于如此元茂将嗣徽与缝穷的光景,并听的声息,细细的描摹与孙氏听

孙氏笑得不休,又说道: 自然你也是这样的 元茂道: 我没有,我岂肯要这种人 孙氏半疑半信,又盘诘了一番,元茂只说没有那元茂真是糊涂人,所说的话一会儿又忘了一手摸着孙氏那个东西,觉得饱满可爱,而且蓬蓬松松,毛长且茂,闲着把他梳理梳理,孙氏也不阻拦他元茂自觉得意忘言,忽然说道: 我当是你们这个与我们一样,谁想那个缝穷婆才二十四岁,竟是一大片毛,连小肚子上都是的,倒不好看 孙氏听了,已有了气,故意问道: 或者他小肚子上有泥,你看不清楚,就当他是毛了 元茂笑道: 你笑我是近视眼,看不见,我的手难道也是近视,摸不出么?孙氏气涌心头,把元茂身上一把拧得死紧,元茂道: 哎哟哟!轻些,做什么? 孙氏道: 你这个丧尽良心,烂心烂肺的恶人,你说我兄弟闹缝穷婆,你是没有,为什么你又讲出来?你既摸过他的毛,难道还不做那该死的事情么?我倒在家天天想着你,你倒这么肆无忌惮

我咬掉你这块肉 便一口咬紧了元茂的膀子元茂方悔无心失言,只得再三的赔礼

孙氏犹咬着牙,把他搡了两搡,元茂又上去巴结了一回方好

孙亮功到领凭之后,即到通州写了四个太平船赴任,自然的一样饯行热闹

惟有王恂的夫人,见父亲哥嫂一齐出京,未免凄凉悲苦,在母家住了几日

陆夫人也疼爱到十分,又不能带他赴任,只好劝慰他一番元茂与孙氏是同去的

元茂外间有些亏空,这两天追逼起来,孙氏虽有些妆资,但不肯与元茂花消元茂问他要钱时,便骂起来,说: 不是叫相公,就是嫖婊子我也不给你钱,你也不许出去 此时元茂被人追急了,无词可对,只得苦苦哀求他媳妇说,系进学费用,此时都应归还,并不是嫖钱等类孙氏见他愁眉不展的几天,心里也疼他,即问道: 你要多少钱就清楚了? 元茂道: 要一百吊钱 孙氏即给他四十两银子,说道: 你快去还了正经帐目,不要去混花消了 元茂大喜,得了银子,又起了邪念,想到: 二喜待我这两年颇为不薄,如今远别,怎好不给他十吊钱但这四十两只够还帐,不能有余,怎么好呢?想了半夜,想出一个方法,去年借聘才的金镯子,若取了出来,照时价换了,可以多得五六十吊钱,可不是帐也还了,别敬也有了

早上起来,找了当票,自己到当铺里,一算不够,又添了些碎银,做了利钱,把金镯子取了出来到金店里请他看看成色,换了十四换,元茂不肯又到一家,倒又少了半换,只得十三换半元茂心中纳闷,把镯子带上手,一路的闯去忽然见二喜坐着车,劈面过来,见了元茂忙下来,一把拉住,说道: 今日叫我找着了我听得你要出京,又知道你中了秀才,也不知找你多少回,我们也多时没有坐坐了 便拉着元茂,上了车元茂本来想他,便忘了要事,一径同到了二喜寓处

进了客房,二喜道: 你此番去了,几时才来?你倒忍心撇得下我么? 说罢,便窜在元茂怀里道: 我跟你去罢!你去了,我在京里也没有疼我的人,不如咱苦苦乐乐的在一块儿 说到此,两眼红红的,像要淌下泪来元茂见了,好不伤心,也擦了眼睛,道: 若说跟我去的话,此时不用说他,且我明年就来的如今我在这里寄了籍,明年要来科考,还要乡试,那时就可与你快叙了

二喜故作悲啼,把个元茂如苍蝇掐了头一样,抓耳揉腮,垂头丧气少顷,摆出酒来,元茂心中有事,不能畅饮,禁不得二喜百般奉承,元茂欢心一开,便又痛喝起来二喜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走到元茂身边,坐在膝上,双手捧了元茂的脸,敬了一个皮杯元茂两眼眯齐,在二喜脸上嗅了几嗅二喜道: 你也还敬我一口 元茂道: 待我来 便含了一口酒,对着二喜的嘴送来,二喜尚未接着,元茂先放了出来,滴了一身元茂想着从前的事,不觉好笑,笑得前合后仰二喜也笑道: 什么好笑? 元茂闭紧了嘴,用力忍住,停了一停,说道:你不记得魏老聘的笑话,说姑嫂两个磨镜子淌出水来? 二喜笑道: 你倒好,你愿把自己的嘴比那东西 元茂道: 世间还有比那东西好么?人家嫌那东西脏,我就不嫌 二喜道: 不信没有比他好的 元茂道: 只怕没有

二喜道: 怎么没有?这句话你从前说过的 元茂闭着眼想了一想,点点头道: 有是有这句话的

二喜瞅了他一眼道: 好良心,吃了橘子就忘了洞庭山了

一头说,双手将元茂浑身乱捏,捏得元茂骨软筋酥,打了一个呵欠,伸一伸腰二喜道: 你的瘾来了,躺躺罢 元茂道: 很好 速同了二喜进房,开了灯,二喜先在对面上了几口后,躺在元茂怀里,与他上烟一个脸直扭到元茂嘴边,元茂伸出舌尖,在他脸上舔了几舔,觉得香喷喷的,色心大动

二喜知觉,把手伸过来一攥,仰着脸,望了元茂哈哈哈的几声,把手一紧,元茂一酥,说道: 了不得了 便侧转身子来,把二喜紧紧的一搂,也算了春风一度,把裤裆擦了一擦二喜又与元茂上了几口烟,一手把着元茂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从前有位张少爷,也与我相好,我也使过他的钱他在京时,问他要什么,他总肯到他出京时,我问他要个镯子,他就支支吾吾,说这样,推那样,不肯给我其实我也不稀罕他那个小镯子,不过留一点记念,教人心上常记着这个人然而如今的人,见面时是好的,一过后就忘了我就不然,那个人若是我相好的,我总想着他你要去了,你给点什么东西与我做记念呢?要常常带在身上,又要经久不坏的东西 元茂见他这般光景,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本要送他些钱,因镯子又没有换成,支支吾吾的道: 我有东西给你 二喜道: 我说那张少爷的镯子,与你这个一样的,你若做了他,还要等我开口么?

说着要把元茂的镯子除下来看,说道: 可是两根丝搅成的? 即捋下来看看,带在手上,说道: 这种镯子我也得了不少,若是不要紧的人给我,我也不记得他若是你给我,那管是铜的,我也当他金的一样况是个金的,自然一发当作宝贝了 一面说着,看元茂元茂近来身子淘虚了,一喝酒就醉,一吹烟就睡,模模糊糊的讲了一声,也听不出讲的什么话元茂朦朦胧胧,然犹听得门外叫声: 二喜出来! 觉二喜爬下炕去,出去了

元茂睡了一觉醒来,见烟灯也收了,叫了一声: 二喜!

不见答应,擦擦眼睛,走了出来只见那边房里,欢呼畅饮

有些人,还有几个相公,唱的唱,豁拳的豁拳元茂见跟二喜的人站在门口,叫了他过来,问道: 二喜呢? 那人道: 在那里陪酒 说了,又站到那里去了元茂此时酒已醒了,一想心中有事,便一径出来到了家,方知镯子被他狼去,心里甚急,再去找他,又不在家了,一肚子苦说不出来,丧气而回孙氏问他为何出去了大半天才回,元茂只得支吾说还帐耽搁了到晚上,元茂更加着急,梦中还是长吁短叹,孙氏也不解其故,一夜云雨稀疏,应名而已孙氏疑他精力乏了,也不来惹他

明日,元茂没法,只得老了面皮去找王恂借了四十金,说是娶亲时欠下的帐,到了安徽即行寄还,才把那些零星馆子帐,相公开发及婊子嫖钱还个清楚也到各处辞了行,遂同丈人出了京,到了凤阳府,住了一月,同着孙氏到他父亲任上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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