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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3天前 都市 9
由于云雾锁黄山,任凭他们只是听导游讲解了一番,看到了几个较近的景点

迎客松看到了,也照了像,李南山鼓动他和黄素丽在迎客松前合影,但黄素丽说什么也不肯,只好作罢

司皇英本来想和李南山合个影,但一看黄素丽不干,她也死活不肯

他们到达鳌鱼峰的时候,雨下得小了一点,能见度稍高

那个像刀劈一般的莲花峰也见到了,还有那个猴子观海,只是看到了猴子的模样,观海时的那种神情恐怕只有到晴天时才能看到

来到光明顶后,导游就宣布住在那里的山顶宾馆,并且又发了钥匙牌

住的格局仍然是和山下住的一样

这个宾馆是个两层楼的建筑,房间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

下午他们转了转,就又开始打牌消磨时间

吃过晚饭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任凭对黄素丽说: 咱们出去转转吧 黄素丽兴奋地说: 好啊,看看这山里的夜是什么样 于是二人下了楼,走出那座山顶宾馆

雨已经不下了,只是还没有晴,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周围黑洞洞的一片,那座三层小楼构成的宾馆孤零零的,好像是飘在大海上的游船

他们沿着一条石子铺成的甬道摸索着向前走,深一脚浅一脚的

黄素丽不自觉地揽住了任凭的胳膊,轻轻说: 别向前走了吧,我好害怕 任凭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说: 害怕老虎吃了你吗? 黄素丽更加紧张,身子直向任凭身上贴,好像有点颤抖地说: 别说了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到了一块巨石上

任凭问: 这两天高兴吗?

黄素丽说: 当然高兴了,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呢真是谢谢你了,这次旅行在我的人生道路上肯定是一个路标

任凭说: 也得谢谢你,没有你,我的生活是寡淡无味的你给了我无比的欢乐

黄素丽说: 哎,凭哥,我有个问题始终弄不明白,那就是在你的心目中,咱们俩的关系是什么?是情人的关系吗?

任凭迟疑了一下

是啊,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任凭还真没有认真想过

他略一思考说: 应该说是朋友关系吧,男女间是可是做朋友的,只是掺杂了性的因素罢了至于说情人的关系,我想不完全是,有一点吧情人的概念应该是建立在性的基础上的男女关系

黄素丽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男女之间的交往大都掺杂了性的因素,而不是纯粹的友谊从生物间的本能来考察,异性之间总是相互吸引的,只是人这种生物多了一道道德屏障罢了

任凭说: 对,你不是参加了系里的家庭道德研究社吗?对这个问题应该有独到的见解了?

我们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而已刚才说的道德屏障对整个物种可能是有利的,但是对个体的幸福而言绝对是不利的家庭是社会的产物,它是为了某种社会的需要而存在的,比如说为了更好地繁衍后代,更好地抵御自然灾害等等但是家庭对个体的束缚,扼杀了生物的天性动物,特别是雄性动物,是不能有固定的配偶的,有了固定的配偶他就会感到闷闷不乐雌性动物稍微好一些,因为她总是处于被动等待的位置,所以不会对配偶的多样性要求那么强烈 黄素丽开始她的研究了

那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合适呢?比如说体现在婚姻上,人应该怎样处理这种社会性和自然性的关系呢? 任凭问,这无疑是他反复考虑的问题,也是支撑他行为的道德评价体系

从人类发展的角度来看,维持婚姻制度是必要的但是有一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个体的乱交倾向所以从古代起就出现了娼妓这种职业,不过这种职业是男权社会的的产物,对妇女极其不平等纳妾制度更是对女人的一种侮辱像中国历史上的很多文人如白居易,苏东坡等都有小妾,不光是有,他们还津津乐道,像白居易有一首诗写他的两个妾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那位苏东坡更是不像话,还经常 携妓游山林 实际上应该有一种对男女都平等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黄素丽说着,眼睛望着浩邈的夜空

对对对,你说到这里让我想起来了日本历史上的平安时代现在很多日本文人还很怀念那个男女关系比较自由的时代那个时代结了婚的男人可以找情人,女人也可以找情夫大家心照不宣,互不干涉,却不会影响到家庭的存在 任凭说

这种方法很好, 黄素丽突然兴奋起来, 我就没想到这一点,回去我的论文有题材了这种办法体现了男女平等,同时又满足了人的自然习性

你们搞研究,你说说,怎么能获得美满的婚姻呢?现在的婚姻又有多少是美满的呢? 任凭问道

你问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十个人就有五对答案,况且这种问题对我这样的学生来说也太残酷我真后悔参加这个研究小组,它可能毁掉了我终生的梦幻 黄素丽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叹息着说

怎么了?看破红尘了? 任凭奇怪地问

看破红尘倒不至于但是看到那么多名家对婚姻灰暗的描述,让人感到恐惧也许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了 黄素丽伤感地说

看看你,中毒太深了吧?但是我提醒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起码不能全信如果你被他们的大话吓倒了,那么你这辈子就是残缺的要是像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描述的人生就是痛苦,还有佛教所说的人生苦海无边,那么人就都去死吧,干么还在这受苦呢?但是连叔本华本人也没有去死,而是活得有滋有味的,终了天年这是为什么?我想,即使像他们所说,人生就是苦难,但这种苦难也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的,就象是有些人喜欢吃苦瓜,辣椒一样,它刺激,别致要知道大苦即大乐啊 任凭在黑暗中说着,一只手放到黄素丽的肩上,黄素丽的外罩凉凉的,像冰冷的蛇

你这个意思我懂,我看过贾平凹的《丑石》,知道丑到极处就是美到极处但是可能是我的理解力不太够,总是体验不到那种意境 黄素丽说

人生中有些东西是必须体验后才能理解比如说婚姻,你不结婚怎么能知道婚姻的滋味呢?怎么能对此妄加评论呢?我有个朋友,两口都是大学毕业,男的潇洒,女的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型的,况且又是同乡,同学,两人的工作也都很好,在别人看来真是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但是男的见了我怎么说?你不要说我粗鲁啊,他就是那样说的说他的婚姻就象是屙屎没擦包一样,恶心死了谁能说得了呢?就像人家说的,婚姻就象是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还有些看起来经常打打闹闹的夫妻,却认为自己过得很幸福,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必须体验后才知道 任凭说起来婚姻总是有一肚子话

黄素丽哈哈地笑了,笑声像一串冰糖葫芦,又甜又酸

她笑毕说: 你那位朋友说话真有意思,什么比喻啊,简直有辱斯文

这时候刮来一阵山风,凉飕飕的,任凭身上打了个冷颤,黄素丽可能也感觉到了山风的清冷,轻轻说: 咱们回房间吧

任凭站起身,脱掉自己的西装外罩,轻轻披在黄素丽身上

黄素丽也站起来,像不胜风吹一样斜靠在任凭身上,二人摸索着向那座三层小楼走去,将浓浓的夜色抛在了身后

他们走进房间,任凭看了一眼桌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准备将它关掉,却看见上面已经有了三个未接电话,一查才知道,三个一样的号码都是中州市打来的

这东西在山腰间的时候没有一点信号,就像是个废物一样,到了山顶信号却是满格

他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事,赶忙将电话回过去,电话的另一端是乔静的声音,任凭赶忙向黄素丽示意不要说话

黄素丽识趣地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旅客须知》看着,耳朵却没有闲着

妻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 你现在在哪里,能马上赶回来吗?

任凭知道家里有事,也赶忙问: 出什么事了?快说!

粟粟被摩托车撞了,现在骨科医院,这是病房的电话你快点回来吧,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也不知是咋回事 乔静焦急地说,一肚子怨气

什么什么?被摩托撞了?撞到什么程度?现在怎么样? 任凭急得站了起来,对着手机的话筒弯着腰大声问道

现在已经住院了,医生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左胳膊骨折了,脸上稍微蹭了点皮 乔静几乎是哭着说

报事故科了没有?骑摩托的人呢? 任凭又问

骑摩托的人跑了,因为当时刚刚天黑,我又没在现场,所以也说不清楚

跑了?怎么能让他跑了呢?记住摩托车号了吗?

没有

这样吧,我这里的会还有两天才能开完,我还是提前回去吧 任凭又问了其他的一些情况后说

粟粟是二号下午到学校补习功课回来的路上被摩托车撞的

被撞的地点离家里很近,正好被出去买菜的乔静看到,当时路边围了一圈人,她好奇地走向前去看热闹,发现粟粟静静地躺在地上,只是见了乔静后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一会儿,120的救护车就到了,将粟粟拉到就近的骨科医院救治

任凭找到导游,问她下一步的安排,胡导说明天下山,上午再看一个景点,好像是一个什么庙宇,下午购物,晚上坐火车返回

就是说,如果跟着团走,需到后天早上

任凭当即决定提前回去,可是再提前也得等到明天下山,现在黑更半夜地下山肯定不行,自己没来过这里,地形不熟,不能贸然下山

但是他实在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这孩子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从一生下来就和自己有一种割不断的联系

弗罗伊德的恋父情结的理论说得太严重了,但女孩子有一种明显的恋父倾向是真的

粟粟从满月起见了自己就有明显的友好表示,小腿,和小胳膊舞动得厉害,将身下的小床折腾得乱晃,而见了乔静一点反应也没有,把乔静嫉妒得只骂她没良心

长大一点则更明显地对任凭产生依赖,见了他亲得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地喊,见了乔静则连看也不看一眼

平时她有什么心里话,比如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有什么疑惑了等等都喜欢给任凭交流,所以虽说任凭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女儿却时常挂在他的心里

现在女儿有了灾难,他不能不在身边

他如果在女儿身边,女儿会减轻好多痛苦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医院的那个电话号码

任凭赶忙摁下了接收键,电话里响起了女儿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里啊?我想你,我妈也想你

女儿说着就哭起来,也许是委屈,也许是痛苦,也许是思念

现在城市里的小孩成熟很早,感情也较敏感,粟粟看电视常常看得泪流满面就是明证

任凭赶忙说: 粟粟,你别哭,坚强一点,像你们学过的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一样

爸爸马上就回去了啊

粟粟继续啜泣着说: 爸爸,你说话可要算数,算数才算是好爸爸,不能再像天天打电话说的那样,说是八点回家,结果到我都瞌睡了还是不回家我天天都很想你呢

任凭的鼻子也酸酸的,继续安慰她说: 爸爸现在说话算数,但是我在外地出差呢,回家还得坐大火车,还得一天才能到家,你要好好地在医院待着,听妈妈的话,让妈妈给你买玩具,书,还有好吃的

粟粟担心地说: 妈妈要是不给我买呢?平时我和她要这些,她都不给我买

任凭在电话里听见乔静说: 又在卖我的赖不是?我在这照顾着你,你还告我的状,疼你真是白疼了

任凭说: 妈妈会给你买的,你只要乖一点她就给你买待会儿我给她说说

粟粟不哭了,撒娇地说: 现在就给她说 说着就将电话递给了乔静

乔静接过电话,不满地说: 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买玩具她告我的状,现在要是买了也是你要我买的,那我干脆就不买了

任凭说: 你和她小孩一个样干啥?现在先给她买点东西哄哄她,不让她闹人就行了

乔静又问他啥时候回去,他说现在正在定车票,有车没车还说不了

任凭这天晚上好久没睡着觉

尽管黄素丽赤身裸体地蜷曲在他的怀里,他愿意要几次就要几次,但是他没有要,也没有勃起

他只是在想念着女儿,心疼地想象她胳膊缠着纱布鼻青脸肿的样子

一种内疚感缠绕着他的心,使他的灵魂不得安宁

他要不出来旅游,那就可以趁着节日带女儿到公园去转转,这是女儿天天盼望着的事儿

即使她有课他也可以接她送她,保证她的安全

这样就不会有今天的车祸

任凭的心思被黄素丽看穿了,她极力地安慰着他,替他宽心,像猫一样温柔

他很感动,但也愈发感到愧疚,因为自己和黄素丽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属于典型的露水夫妻,尽管黄素丽一再声称是完全自愿,那么作为任凭这个已婚男人也觉得对不起她,因为自己不可能和她结婚,自己也没有那个打算

在传统观念里和人家好又不和人家结婚就是糟踏了人家,任凭在农村几十年深受这种观念的影响,虽说现在身居闹市,在男女关系上的思想也很开放,但是旧观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就像按不住的葫芦一样

快到天明的时候,任凭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死,头很沉,就像身上老是有沉重的石头压着

第二天一大早,任凭就辞别了李南山他们三个人匆匆下山了

黄素丽要和他一起走,被他劝住了

毕竟她没有出过门,应该好好转一转

天已经不下了,但仍然大雾弥漫,许多山峰只能看见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象是在画里的

任凭无心欣赏风景,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山下走,遇到台阶就一次下两台或者更多,很多下山的挑夫和抬着空滑竿的小伙子都被他撇在后面

约摸走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看到有三间琉璃瓦盖顶的房子,上面写着╳╳ 索道字样,他跨上前去买了票,在那巨大的转轮底下坐上了系在粗粗的钢丝绳上的吊篮,慢慢地腾空,向山下移去

由于是早上,坐缆车下去的人很少,上来的人却很多,两边的缆绳出现了高低错落

任凭的脚下是一大片竹海,微风吹来,竹梢像是阵阵波涛,此起彼伏

竹叶和竹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任凭就在这竹涛上出没,象是一位仙人

他忽然想,假如自己忽然掉下去是个什么样子呢?

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正是像在这竹尖上吗?

波涛阵阵,那是竹海的怒气,自己随时都有被这怒气掀翻的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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